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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多久沒拿起相機?
 
去年底,決定了異動工作,雖然還是同企業的不同分公司,但知道自己將進入一個不同文化、目標取向不同的單位,而且要換一個城市生活,心情做了好一陣子的準備。但也沒想到後來一連串的事情接踵而來,新工作、找房子、搬家、受傷、重感冒、新同事、反核、太陽花學運、反核。在這些事情的過程中,突然有一些意外的收獲,例如過去只有偶爾接觸的人,意外幫我找到不錯的房子,雖然後來沒有住,但是很感謝好意,雖然同時也疑惑自己做了什麼,讓他們願意這樣幫忙;例如平常總是很安靜的人,事情看得最透徹,看不出來捨不捨得我離開,但是在我離開後的某一天,突然丟訊息說:你滿月了,而後我才知道不說什麼的人並不是都不在乎,我幾乎一秒泫然;而業務性質的新單位,一別以往工程師們的沉默,有時吵得很直接,有時熱情得像熟了很久,當然還有一些別的,但很新鮮。也許因為是南國的孩子,覺得,雖然不太習慣強烈的直接,但也好過溫文的表面。
 
 
再來,是街頭運動了。
 
這絕對是台灣歷史上精采的一篇:學生為了捍衛信念,衝進了立法院,然後一待待了二十幾天;民主前輩絕食為了喚醒人們對自主權益的在乎。
 
 
我參與,且決定不帶相機。
 
 
你參與過婚宴拍攝,我想你理解,當拿起相機,便是一個紀錄者,在意的是,有沒有拍下父母親替女兒蓋上頭紗的那一刻臉部複雜的表情,但無法全面性地看到周圍所有人的表情和眼中的情緒。而對於學運,照片已經太多,我不想當紀錄者,這一次,我選擇了當觀察者。有好些天,我去那裡坐著,有時和朋友一起,大家各自帶食物,學運被我們弄成像野餐團,一個人的時候,會選擇喜歡的講座坐下來聽,也常常走完一大圈,看著周圍的一切:啞著喉嚨請大家留下醫療通道的女孩、穿著制服站在路口當糾察的高中男孩、坐在人群裡看著書的學生、說著心疼學生自掏腰包買了一堆地瓜的阿伯、統計著誰能值班到早上六點的醫療群、推著推車拿著包子說是反服貿懶人包的志工、因為鄰近餐廳排放著油煙衝來跟大家說對不起的糾察女孩、表情默然的警察、全身黑又設備齊全且身材壯碩到令人誤以為是黑社會的善良EMT、講台上一個又一個的講者、講述議場裡的學生身上很臭卻講到自己哭出來的律師、擦身而過的朋友的朋友、偶然相遇的大學學長、戴著防毒面具站了一整晚為大家噴字的藝術家學生整個公園或公車站滿滿的黃絲帶、孩子指著低調在人群裡的野生林飛帆說:那個人好像在電視裡看過.....。
 
很多時刻,走著走著,我常常也就眼眶紅了。
 
 
是怎麼樣的憤怒,讓這些人日以繼夜地在那裡?
 

 
是怎麼大的信念,讓這些人寧可在街頭當遊牧民族,睡醒滿臉的塵沙,腰酸背痛,也依然自發性地做?
 
 

在這些過程中,也感覺著不同人的變化,有人因為社運造成生活不方便而怒罵著,有人因為理念相同而關係更緊密。而對於我自己,知道有影響了朋友一點點而開心並感謝,知道我在人群裡孤單的時候可以跟誰對話而更堅定和感激,我害怕我做得不夠多沒為自己的未來又或孩子的未來多爭取一點可能性,也當然,因為知道自己有多忙碌卻又傻呼呼做這些事而更喜歡自己。
 
 
 
 
然而,這也是第一次,我對於台灣感覺到很大的失望,第一次對去美國多年的好友說:我第一次覺得,也許你們不要回來比較好。我們二頭都沉默了。
 
 
在太陽花學運結束的前一天晚上,我決定去那裡走走,再看那裡一眼。一群人在青島東路上拿著蠟燭坐了下來,分享故事和唱歌。瘦瘦的大男生說他要跟大家道歉,因為他三十歲了,不是大學生,騙了大家二十幾天,然後他在學運學會了叫賣的技巧,1200顆的饅頭從沒有人拿到講「為廷饅頭」就銷售一空.....講著講著,就大哭了起來,旁邊的人也哭了,一群人開始唱起五月天的憨人。隔壁坐了一個女生,一開始唱第一首歌就開始哭,唱了五首歌還是一直哭,我忍不住問說怎麼那麼激動,她卻誇我很厲害每一首都會唱(啊我點唱機啊)。但也就此認識了一群夥伴,這段故事還不知道會往那裡走,有趣。
 
 
 
 
而在林義雄絕食之後,我決定拿起相機了。我已看夠多故事了,想讓故事從我鏡頭留下來了。
 





 
這些發生,都再再讓我檢視了關於自己、信念、關係。
 
謝謝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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